“预言”“哥伦比亚”号失事
1988年,一个名叫贺国宏的年轻学子从六朝古都南京,走进中国西南山区,走进了国外航天专家眼中的中国飞行器空气动力试验“秘密机构”。
其实,在外人眼里,当年的贺国宏还有更好的选择:因为成绩全优,他成为南京航空航天大学空气动力学系唯一免试攻读本校研究生的毕业生。然而,中国空气动力研究专家张涵信院士的一次学术报告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张涵信向同学们介绍了空气动力学在我国的发展变化,介绍了气动研究对我国航空航天事业的巨大作用。他还将事先准备的录像放给大家看,里面有中心最好的风洞、最先进的设备。可看完了,被吸引的人并不多。学生们一看中心在大山沟里,便都放弃了。
贺国宏却有着与众不同的想法。那时候,他对空气动力学在航空航天领域所起的基础作用已经有了深刻认识。中国作为一个泱泱大国,总有一天,会在航天领域有所作为。于是,带着自己的成绩单,贺国宏来到张涵信的房间,立刻被收为研究生。
在空气动力研究试验中,贺国宏在导师的引领下,将飞船返回舱高超音速复杂流场的数值计算作为自己的专业课题。攻读博士期间,他又将航天飞机和飞船整体气动热环境数值计算作为自己的研究方向。他的研究成果在此后几年间,相继应用到“神舟”飞船的研制中。
2003年2月1日,载有7名宇航员的美国“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返回地球时解体坠毁,宇航员全部遇难。消息传来,贺国宏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出“哥伦比亚”号的失事原因:“我在博士论文里就曾指出,它的机翼处有一个热环境的峰值点,那个地方是飞机最薄弱的环节,一旦再入大气层,最容易受到破坏。”
后来,美国官方公布的事故原因报告与贺国宏的判断完全一致。
“空手夺白刃”,抢救无人机
2000年,贺国宏被任命为模型飞行试验研究室主任。
模型飞行实验是一个系统工程,涉及到气动总体、结构设计、模型控制、测量和通讯等多个专业。要成为一名合格的主官,贺国宏就必须迅速补上那些相对薄弱的、甚至是完全陌生的专业。但对他来说,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近十年里,模型飞行试验研究室一直没有一个连续的项目。再加上设备老化、资金匮乏,研究室人员的心气就如一盘散沙,懈了,怠了。那时贺国宏面临的最为紧迫的问题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凝聚人气,让研究室所有科研人员高速运转起来。
几经周折,贺国宏为室里争取到了研制一种小型多用途无人机的项目。
有了项目,并非就一切OK,一支原本松散的队伍绝不可能在一夜间脱胎换骨。对此,贺国宏感受极深。有时,他带人到外场做试验,到了场地后却发现,不是忘记带测试表,就是落下了某个重要零件。
针对这一状况,贺国宏让每个人将必须携带的工具、零件列成表格,汇总到他那里。以后,每次外出试验前,他都要对着表格细细检视一遍。随后,他订立了研究室外场试验守则,在此基础上,制定了一系列科学、规范的管理制度。
因为项目研制经费紧张,无人机的加工程序他们必须自己完成。这样,贺国宏和他的研制团队就要额外付出许多艰辛。
无人机上的树脂胶固化因为没有大型烘箱,只能放在石英灯下烤。烘烤的过程中,必须有专人看护。排班时,贺国宏将自己排在最难熬的凌晨2点~6点这个时间段。
山区的冬夜,寂静而寒冷;他披着军大衣,忍着一波波涌来的困倦,细心地看护着,就怕石英灯因长时间烘烤漏电、着火。
而危险系数最大的当属外场试验。最开始,无人机滑行时总会莫名其妙地翻跟斗。为了减少损失,贺国宏迎着无人机,在它即将侧翻时,用力将其按住。这一过程其实很危险。如果机身翻转过来,螺旋桨每秒几千转的转速极具杀伤力。
十多次试验做下来,贺国宏他们对无人机的几个细节作了改进,无人机终于可以顺利地滑行起飞了。其后,他们又解决了无人机降落和腹部抛伞等难题。贺国宏和他的伙伴预感到,成功指日可待。
2004年9月1日,一个阵容强大的专家组对无人机进行验收。试飞指令下达后,无人机由弹射器弹射升空,很快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通过监控仪,贺国宏激动地看到,无人机的飞行轨迹与预定航线完全吻合。在2000米高空,无人机传回的各种地表图像,清晰稳定。
一个多小时后,无人机如一只神鹰飞临机场。当操控手下达回收指令后,机载回收伞自动抛出,无人机吊挂在回收伞下徐徐降落,安稳着陆。
那一刻,贺国宏和伙伴们执手而笑,无语泪流。
新目标:导弹
2004年底,贺国宏获得了一个公派前往德国宇航院研究学习的机会。当一切手续办好、德方甚至已经将他的住房都安排妥当时,第二炮兵装备研究院博士后工作站的调令也到了。
贺国宏又一次站在了人生选择的十字路口:出国,那里有一流的科研条件,有极为丰厚的物质待遇。但如果留下来,在导弹技术研究上有所成就,对一个军人而言,还有比这更值得骄傲的吗?
最终,贺国宏毅然走进了第二炮兵装备研究院。
其实,贺国宏博士毕业时,承接的第一个科研项目,就是为一种战术型导弹在遭遇湍流情况下做气动力精确计算。那次理论计算的成果与飞行试验的结果完全吻合。此后,中国几乎所有同类型导弹的理论计算,都以他的那次成功为基础。
来到第二炮兵装备研究院短短几年里,他相继完成了“某武器系统气动设计计算软件”等科研任务,写出了10余篇高质量的科研报告,并多次获得军队科技进步奖。
与贺国宏接触过的人,对他豪爽的性格,朴素的为人以及勤奋敬业与好学不倦的品格无不印象深刻。但最令人敬佩的是他对祖国的那份挚爱。